舟一方面可以象征漂泊不定,另一方面又可以使诗人的不快得到宣泄,消除烦恼,成为一种止泊的意象。这种内涵源于它水上交通工具的功能,运行状态,同时也凝聚着人们驾舟行船的切身体验和日常的生活感受。在水上行舟的过程中,两岸的风景都可以给诗人获得心灵上的解脱。往往诗人在现实中遭遇挫折,在现实中受制于种种约束,而泛行于舟上,茫茫的江面,两岸的美丽风景,那种自由行舟状态给诗人无以伦比的快乐,可以逃离世俗的喧嚣,获得身心上的愉悦。因此,徜徉于水面之上,生活在舟中便成为诗人的一种止泊的理想场所。 当诗人不得不随处漂泊,对现实世界的无奈感到厌倦之时,很多诗人都向往一个没有现实喧嚣的场所,很多人选择在水上生活,与舟为伴,与舟共度此生。孔子在《论语·公治长》中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舟在这里便成为人生政治失意后身心的疗养所。范蠡助勾践雪会稽之耻后,乘扁舟,浮五湖,于是扁舟五湖便成了中国士人功成后全身远祸的避难所和保全天性的理想境地,古代文人名士,要是对现实生活不满意,总是想遁世隐逸,耽乐于山水之间。这种逍遥游,多半是买舟而往。东晋大隐士陶渊明就有“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摇摇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的吟唱,对舟船往往有着特殊的感情。唐代诗人李白一生好游历,也说过“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买扁舟”。李白纵然有积极的入世精神,但是现实的打击使作者渴望隐居湖海之间,过着与舟相依的日子,作者甚至在梦中,他也觉得自己乘坐在小舟上,游于山水之间:“湖月照我影……越水荡漾青猿啼。”李白曾这样表达过自己的理想:“铭鼎偿云遂,扁舟方渺然”(《金门答苏秀才》)。当然,对于李白来说功成是身退的前提,但是“开元中期,可以说,古代士大夫将自己对山水林泉的怀恋,对仕途的担心,对社会的不满,统统化作了对舟船生活的憧憬。这些我们可以从唐诗人具体的诗中可以看出来。 例1:“东西车马尘,巩洛与咸秦。山月夜行客,水烟朝渡人。树凉风皓皓,滩浅石磷磷。会待功名就,扁舟寄此身。”(许浑《早发寿安次永寿渡》) 例2:“功成名著扁舟去,愁睹前题罩碧纱”(李洞《和曹监春晴见寄》) 例3:“谁解乘舟寻范蠡,五湖烟水独忘机。”(温庭筠《利州南渡》) 例4:“一丈夫兮一丈夫,千生气志是良图。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李泌《长歌行》) 例5:“功名若及鸱夷子,必拟将舟泛洞庭。”曹邺 例6:“还须待致升平了,即往扁舟放五湖。“(陆龟蒙《和袭美新秋即事次韵三首》) 舟中的生活就如苏轼所言“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陆上生活与舟中生活并非形式上的不同,而是本质上的差异。陆上的生活“长恨此生非我有,何时忘却营管”;这是自由与不自由的对立,是他者与自我的冲突。在陆上,生命向世界关闭;在舟中,生命向世界敞开。 唐代的诗人大多都有济世的愿望,渴望取得功名后寄身与一方之舟,这是一种理想。无论是功成名就,还是现实的无奈。舟中的生活都成了诗人的一片乐土。如杜甫曾经对自己的水上漂泊生活作了这样的描述:“风餐汀柳下,雨卧释楼边。结缆排鱼网,连墙J会米船。今朝云细薄,昨夜月清圆。秋泊南庭老,只应学水仙。”杜甫在诗中津津乐道着水上生活的细节与大自然阴晴变幻的景致,可见风餐露宿、穷病潦倒的生活并未磨折诗人对于生命的热情。长期的野外生活,使杜甫得以远离复杂的政治纠葛与人事纷争,亲近至真至纯的自然,头顶一轮浩月、眼前万顷碧波,在迟暮之年,诗人饱受家浩月、眼前万顷碧波,在迟暮之年,诗人饱受家诗人饱受家国之忧煎熬的心灵终于得到了一些抚慰。苏东坡有“空余鲁叟乘槎意”的句子。舟成了诗人坎坷愁苦的人生之旅中的归宿地,一种内心深处向往的安宁的止泊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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