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首,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 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第二首,戴望舒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行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个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消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开新诗节律之先河,也是新诗中的第一经典之作。 第三首,何其芳的《预言》: 这一个心跳的日子终於来临。 你夜的叹息似的渐近的足音 我听得清不是林叶和夜风的私语, 麋鹿驰过苔径细碎的蹄声。 告诉我,用你银铃的歌声告诉我 你是不是预言中的年轻的神? 你一定来自温郁的南方, 告诉我那儿的月色,那儿的日光, 告诉我春风是怎样吹开百花, 燕子是怎样痴恋著绿杨。 我将合眼睡在你如梦的歌声里, 那温暖我似乎记得,又似乎遗忘。 请停下,停下你疲倦的奔波, 进来,这儿有虎皮的褥你坐, 让我烧起每一个秋天拾来的落叶, 听我低低唱起我自己的歌。 那歌声将火光一样沉郁又高扬, 火光一样将我的一生诉说。 不要前行,前面是无边的森林, 古老的树现著野兽身上的斑文, 半生半死的藤蟒一样交缠著, 密叶里漏不下一颗星星。 你将怯怯地不敢放下第二步, 当你听到第一步空寥的回声。 一定要走吗,请等我与你同行, 我的足知道每条平安的路径, 我可以不停地唱著忘倦的歌, 再给你,再给你手的温存。 当夜的浓黑遮断了我们, 你可以转眼地望著我的眼睛。 我激动的歌声你竟不听, 你的足竟不为我的颤抖暂停, 像静穆的微风飘过这黄昏里, 消失了,消失了你骄傲的足音…… 呵,你终於如预言所说的无语而来 无语而去了吗,年轻的神? 语言华丽的极限是什么?这个就是。当然还有他的《梦歌》、《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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