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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国风·邶风·柏舟》“日居月诸,胡迭而微? ”全文翻译赏析

时间:2013-09-02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
  [译文]  白昼有日夜有月,为何明暗相交迭?
  [出自]  春秋  《诗经·国风·邶风·柏舟》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注释:
    泛(Fan):泛,漂浮,漂流,随水冲走。
    流:中流,水中间。
    耿耿:有心事的样子;形容心中不安。鲁诗作"炯炯",指眼睛明亮。
    隐忧:藏在心底的忧愁,深忧。隐:痛。
    微:非,不是。
    鉴:铜镜。
    茹(rú如):吃,包容。
    据:依靠。
    薄言:语助词。愬(sù诉):同"诉",告诉。
    匪:在此处通“非”。
    棣棣:上下尊卑次序井然,雍容娴雅貌;一说丰富盛多得样子。
    选:同"巽",屈挠退让貌。
    悄悄:忧愁的样子。
    愠(yùn运):恼怒,怨恨。
    觏(ɡòu够):同"遘",遭逢。闵(mǐn敏):痛,指患难。
    寤:交互。辟(pì屁):通"擗",捶胸。摽(biào鳔):捶,打。
    居、诸:语助词。胡:何。
    迭:更动。微:指隐微无光。
    澣(huàn浣):洗涤。 

译文1:
     柏木船儿荡悠悠,河中水波漫漫流。圆睁双眼难入睡,深深忧愁在心头。不是想喝没好酒,姑且散心去邀游。  
    我心并非青铜镜,不能一照都留影。也有长兄与小弟,不料兄弟难依凭。前去诉苦求安慰,竟遇发怒坏性情。  
    我心并非卵石圆,不能随便来滚转;我心并非草席软,不能任意来翻卷。雍容娴雅有威仪,不能荏弱被欺瞒。  
    忧愁重重难排除,小人恨我真可恶。碰到患难已很多,遭受凌辱更无数。静下心来仔细想,抚心拍胸猛醒悟。  
    白昼有日夜有月,为何明暗相交迭? 不尽忧愁在心中,好似脏衣未洗洁。静下心来仔细想,不能奋起高飞越。
   
译文2:
    漂浮柏木舟,漂流在河中。辗转更难眠,心底有忧愁。不是没有酒,四处茫茫游。
  我心非明镜,凡事可包容。虽然有兄弟,不能冒然依。莽撞去诉说,恐怕遭怒斥。
  我心非石头,不能任意移。我心非草席,可以自由卷。长幼尊卑在,岂敢废礼仪。
  忧心愁乱深,恨被小人嫉。谗言遇得多,欺侮也不少。静心细思量,梦醒痛断肠。
  日月的光辉,为何变昏黄。心中的忧愁,像未洗衣裳。静心来思量,恨飞去远方。
   
译文3:
     柏舟飘摇在水中,听它随水自漂流。满怀愁绪难入睡,盖因心中藏忧愁。岂是欲饮无好酒,姑且散心任遨游。
  我心不是青铜镜,难以包容不洁影。也有兄弟非孤身,无奈手足难依凭。有心上门诉衷肠,适逢其怒心悲伤。
  我的心儿非滚石,不可随意任人转。良心也非草席软,不能随意来翻卷。正人君子重威仪,岂可恣意被责剔。
  内心烦乱无法平,忠贞却招小人忌。际遇艰难已很多,复受凌辱更不少。静心思索烦恼事,卧床不眠犹捶胸。
  日照白昼月照夜,为何交替少光辉?心中忧愁难派遣,恰如尚未洗浣衣。平心静气思诸事,但恨不能插翅飞。

赏析: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诗经·国风·邶风·二子乘舟》有“二子乘舟,泛泛其景。”古人乘船用“泛”字,给人一种舒缓貌,很能引起不尽的遐思。我读到此句的时候,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样的画面:一对情窦初开的青年男女,泛着小舟,在夕阳下,于荷花深处,谈情说爱,海誓山盟。但如果结合全诗,我们发现,此处只是一个人在“泛”舟。此时,“泛”字的舒缓貌所流露出的不再是情意绵绵,而变成了精神恍惚。我仿佛看到,徐徐前行着的小舟上正坐着一位心不在焉的诗人。我很自然地想到了李清照的“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诗人是在发愁吗?如果是的,诗人又为何发愁呢?我又想到了《越女歌》:“今夕何夕兮,藆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誓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同样是乘舟,《柏舟》表达的是不是同样的情思主题呢?我借助于其他作品来揣摩这两句的含义,其实主要是受了中国传统的象征体系的影响。这种象征体系在很大程度上是从诗经开始建立起来的,今天我们重读诗经,正可以把这种象征体系反过来运用,由后人的作品来体味最原始的诗经的象征系统。以上对诗人形象的种种猜测,仅仅是由“泛彼柏舟,亦泛其流”一句发散开去,我正是带着这些疑问迫不及待地读下去的。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此句交代了诗人确有“隐忧”,证实了我刚才的猜测。“耿耿”二字的含义正可以由“耿耿于怀”来类推,“耿耿于怀”这个成语是不是由此而来呢?这个我们不妨存疑,也并不影响我们的阅读和理解。“微我无酒,以敖以游。”诗人说他(她)不是不能携酒以游。先秦时代,生产力低下,只有贵族才有可能喝酒,此句暗中交代了诗人的身份。携酒以游,这似乎是男人的事,但我们并不能由此就认定诗人是男子。这是因为贵族女子未必不会饮酒,后世女词人李清照不就是贵族女性饮酒的代表吗?所以诗人的性别问题还要存疑,还需要继续读下去。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这句话是说:镜子可以不分美丑善恶将一切东西的影象都照进去,我的心则不能像镜子那样不分美丑善恶都加以容纳。这样的比喻令人耳目一新。我们一般地将镜子比喻成美好的事物,比如说“心如明镜”“以铜为鉴”等等。我们正可以从这样的比喻中受到启发,有意识地运用这样的比喻,进一步扩大镜子在现代汉语中的象征意向。在内容上,此句表达了作者明辨是非的性格特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诉,逢彼之怒。”这两句话让我想到了《孔雀东南飞》中的刘兰芝。刘兰芝“逼迫兼兄弟”,诗人的形象是不是和刘兰芝类似呢?通观《柏舟》的前两节,似乎说得通,诗人由此也很可能是一位女性。但我们不能由此就敲定诗人和刘兰芝是同样的遭遇。凡此种种猜测,我们只有继续往下读,以求答案。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这两句比喻确实精彩,但不能给我以新鲜感,原因是《孔雀东南飞》中有如出一辙的句子:“盘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韧,便作旦夕间。”但毫无疑问,《孔雀东南飞》明显化用了《柏舟》中的这两句。读古文的时候,我们总有类似的发现,就是一个诗人的诗句其实是化用了前人的诗句,有时候这个前人还是化用了比他更早的人的诗句。这也是学习古代文学,对作品追根溯源的乐趣之一,特别是读诗经,这样的发现并不新鲜。这两句话用比喻的形式,进一步申明了诗人的抗争。“威仪棣棣,不可选也。”此句明确表示了诗人的威武不能屈。“威仪棣棣”这样的形容似乎只适合男性,这让我对之前的认为诗人是女子的猜测产生了怀疑。但我也不能肯定“威仪棣棣”就不能形容女子,也许古代描述男女的词语与现代的词语不尽相同。这其中就存在一些训诂的学问了。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这里的“群小”是谁呢?是“兄弟”?我们不得而知。“觏闵既多,受侮不少。”诗人的命运似乎和刘兰芝差不多。“静言思之,寤辟有摽。”《诗经·国风·卫风·氓》有“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邶和卫这两个诸侯国后来合并成了卫,因此《邶风》《卫风》语言上有很多的相似之处,《氓》是一位被遗弃的女子所作,《邶》是不是也同样如此呢?也许是的。“摽”字,《诗经·国风·召南·摽有梅》也有,但解释仁者见仁,只可以确定“摽”是一个动词。有人把“寤辟有摽”解释为气得锤胸顿足,似也可取。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这句话是说日月的光辉有时也会被浮云遮住而暗淡。这样的比喻也够新颖。我看这样的比喻除了可以表示遭受压迫之外,还可以形容生不逢时、怀才不遇。不过古人却鲜有此意义的引用。“心之忧矣,如匪浣衣。”这样的比喻很有生活气息,但是我不禁怀疑,没洗衣服有这么忧吗?可能古人的生活和现在差别太大吧。“静言思之,不能奋飞。”这一句和“静言思之,寤辟有摽”复沓,这也是诗经常用的修辞手法,再言诗人的不肯屈从命运。

    纵观全诗,诗人运用各种各样的比喻来完成对诗人自我形象的塑造,在表达诗人不屈的性格方面是清晰有力的。虽然对诗歌描写的故事缘由我们不能作出明确的判断,但我们也不妨把诗人当作一个被遗弃的女子或守志不嫁的寡妇来处理。虽然这样会狭隘我们的视野,但这样有利于形成记忆,有利于我们有方向地对诗经的原句进行引用和创作。阅读诗经,能够引起我们丰富的联想,有时能够串联我们所学的其他知识,这是一件令人乐此不疲的事情。学习诗经,能够了解我国灿烂文化的源头,能够广博一个人的古文化知识。孔子曰:“不学诗,无以言。”放到现在来说,诗经在交际应用方面虽然没有那么重要了,但对于一个人的文化修养却依然有着不可低估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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